死无葬身之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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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司岚/小画家】《天鹅之死》


 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说天鹅之死,是命中注定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你听过那个故事,十一位变作天鹅的兄长,荨麻的外披和无法开口言说的秘密。在那本相近的童话中依旧被冠以魔女的头衔,像是你生来如此,无论身处何时何地。只不过这次并非构陷,但你确确实实遗失了自己的过往。缺少了那块重要的拼图,却因无法辨明轮廓而难以填补。你只能从那些歌谣中隐约得知关于魔女的传说,拼凑出一场迷雾重重的梦。

        塞壬般的歌声呼唤你踏入那片湖泊,船帆收敛,安静地驶向禁地。再近一些,那声音在你耳边念过。被纺锤刺伤的公主从一个吻中过来,但那苹果梗在喉咙里,闭塞了全部的感官。你张了张嘴,想说出司岚的名字,但身侧芭啾的温度也一齐消失不见。那些暗色的雾里没有蝴蝶的身影,似乎只剩零星的光点,在无边际的沉寂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冰冷的湖水没过腰间,吞下你掌心的温度。再进一步,那团迷雾悄然侵蚀领土,而你在幻觉中清醒过来,又看清那双蓝色的眼睛。他的羽翼收拢在身后,只一侧的,另一只手握住你,称你为陷落的遗迹。但你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亚特兰蒂斯,也不存在于童话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惜艾丽莎于此不复存在,早在多年前就仅是一场骗局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你并非从水畔而生,如传闻般笃信。只是陷入一场不真切的梦中,不是眨眨眼睛就能摆脱的水珠——它在睫毛上凝结,变成人鱼滚落到手心的珍珠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在找深海的宝藏?”司岚似乎想要坦白些什么,但他只是牵住了你的手。匕首顶端的红宝石像本该归属于他头顶的王冠,在高塔倒塌之时落入水中,隔断海面的飓风,沉睡在无尽的梦里。“这里没有什么‘深海的宝藏’,只有我。”像是证实预言般,那双天鹅的翅膀在荨麻织成的外披下变作人类的手臂,伤痕在指节处结成疤,如同踏在碎玻璃上。然而那只是沙滩,被海水冲刷过的沙粒黏在脚底,刀割般钝痛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司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过往的水手被困于海峡,你尝试沿着所谓的藏宝图找寻出路,但那只是一幅画,一双眼睛。于是你抬起头,任由羊皮卷在阳光下燃烧殆尽。那名字只是在舌尖滚过几次,便尝到了深海的味道。被割断的长发重新垂到他腰侧,散落在你指缝间。那条漂亮的鱼尾扫过你的手臂,你伸出手,在吐出一个气泡时触碰到对方耳后的鳞片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,得到我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类于贝壳的耳朵贴在你掌心,被海水浸泡柔软的发梢从你的指缝掠过,如同绒羽般乖顺。你顺着那纹路抚摸下去,从尾端向下,尝到阳光、水汽和一个吻。于是你眨眨眼,醒过来。司岚用羽翼将你揽在怀中,却小心地,像是怕触碰一场不可及的梦境。你不知道他是否会梦见一样的梦,关于过往的一切,还是仅仅一面之缘,冥冥中就足以让你们如此亲密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你轻轻贴在他身侧,听清那颗心脏的跳动。那把匕首被他藏在这里,刀尖却指向了自己。他本应该将这刺进魔女的心脏,让荆棘缠缚在手腕处,沿着脉络吞噬。只有让心脏的鲜血流淌在脚下,才能见到玫瑰。但狐狸将爪子搭在你手背上,放弃了原初的自由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藤蔓从脚踝攀附向上,在他的小腿勒出一道血痕,再向上一些。具象的蛇叼住王冠上的宝石,以此来换取猎人的心脏。答案是肯定的,你知道,但永远错失一步说出来。尖刺划破他的手腕,折断无法振起的羽翼。被剪断的长发顺着高塔落下,失去了所有魔力。他捡到那片枫叶,却只盖在爱人的眼睛上。司岚吻在你的掌心,用失温的嘴唇,以天鹅的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生来是属于你的祭品,哪怕荨麻编成的王冠戴在司岚发间,也依旧无济于事。你知道自己不该笃信童话,而这和你一贯听来的故事并不相同。第十一只天鹅,不是破解咒语的关键,而是献祭。哪怕你想要改变既定的事实,让满口谎言的主教如书中般被惩戒,让所有故事都如愿完满。但司岚睡在你的怀里,像化为礁石的人鱼。或许有蝴蝶从你身边飞过,穿透层层迷雾,在浩瀚的时空中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你让他的羽翼从自己的指尖掠过,像抚平消失在海中的泡沫。或许有什么事情被你们遗忘,关于传闻中的,关于预言的故事。那无法被称之为一首童谣,而传说从来富有意义,不会凭空而生,只该如一个吻般真实。他生来便是这场仪式的祭品,并非鲜活。你知道的,司岚也同样清楚。像他攥紧那把匕首,而刀尖抵在胸口的位置,让血从伤口渗出,晕湿他的外套。然而他放弃这念头,心甘情愿被你捕获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你知道的,鱼尾无法再从人类的腿部重新生长。他换掉自己的声音和头发,只为了踏上这片陆地。子弹该正中你的心脏,才能消弭所有的恐惧和无望的希冀,只有这样能达成赎买的交易。但无法开口的猎人将枪收了起来,在阳光升起时沉入深海。你该记起那双蓝色的眼睛,将海螺贴在耳边,听清海风的声音。但你只能在沙滩上徒劳无功地找寻着,却没能和童话所描述的那样找到圆满的结局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那片羽毛落在你掌心里,不再有往日的温度,仿佛冬日已然来临,而他们无处可逃。温柔乡在此消亡,树上最后一片落叶停留在湖面,在等待下一个春天时消亡殆尽。司岚躺在你膝盖上,像沉入一场梦境。可惜你这次无法同他分享,无论结局终究是好是坏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魔女的称号该得以证实,你难得希望它是真的,又情愿一切不过只是幻想。于是你闭上眼睛,轻轻吻过怀中如同熟睡的人,吻在他的额头上。而那些传闻在此浮现,或者仅仅是你才听清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们说,

         “天鹅之死,是命中注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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